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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,1921年如火如荼的展開了,連署人數一年比一年多。
台灣人越來越有自我意識,想爭取屬於自己的自由民主。
問小孩,
如果你是當時的台灣總督,你會怎麼做?
(原本心裡的預設答案,小孩會說把「想辦法這些人壓下去」)
結果小孩的答案...
「我會覺得煩死了!」
「這些人到底想怎樣?」
「辭職好了,不想做!」
「聽聽看他們的說法啊,有道理可以接受。」
「唉唷,就服從台灣人的想法嘛!」
(!!!都是好善良的答案。我好邪惡,我下去罰站。)
想起第一堂課,講到階級,(我們稍微聊了一點「社會主義」是什麼)
我問他們,如果你是上層的人,你會想怎麼做?
(我以為他們會說「想維持這樣的系統,對自己比較好」)
結果小孩回答:
「這個金字塔應該倒過來才對吧!」
「為什麼不能所有人都站在同一層,這樣就不用分上下層。」
!!!這麼清透的眼光,這麼善良的意念,
邪惡的我,再度去牆角畫圈圈。
讓小孩來統治世界好了,
世界一定會更美好!
2025.03.23
理想很美好合作很困難
這個系列的最後一堂課,
我們終於走向前幾堂課中,幾個事件的「後來呢?」
#臺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,島民自主意識的萌發,前往日本送件了;
#臺灣文化協會 熱血振奮的開展,讀報、戲劇、影片欣賞,教育、更多的教育⋯正在治癒文化不良症;
#臺灣民眾黨——(正牌的)屬於台灣人的第一個政黨成立了;
為了廣大的底層民眾謀福,#農民運動、#工友組織 成立運作了;
#台灣地方自治 選舉展開了,最高記錄時協會有四千名會員;
讓小孩猜,
這麼多人的努力,這麼多人的支持與參與,後來會怎樣呢?
「得到這麼熱烈的支持,後來一定會很成功吧。」
小孩就是正面樂觀。可愛。
只是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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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這張投影片的時候,心情很複雜。感嘆、失望、無奈、自暴自棄⋯更多的是憤怒。
每個人看待事情的觀點都不同。備課的時候,夥伴認為:沒辦法走在一起的理想,就各自努力,沒有誰對誰錯。
但我自己心裡對這段歷史——文化協會分裂、後來臺灣民眾黨又分裂,有志之人出走,力量越分越散。剛好趁了臺灣總督府的意,一網打盡。
每次讀到每次生氣。
在理念的光譜上,我們也問過小孩,從極左/1到極右/10,他們會選擇哪個位置?
大部份人選擇3~4。也有人選1-2,當然9也有人選——體制內改革派。
每個運動的理念都那麼正確。為何執行起來會撕裂彼此?
我不是生氣大家不能合作,而是生氣人性怎麼那麼容易撥弄。只要一點刻意製造出來的風聲,就能讓志士們對於曾經一起努力的夥伴,心生嫌隙,甚而加入攻擊的那一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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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如說八駿(馬)事件。
1922年九月,臺灣議會設置請願已經送件兩次。當時的總督田健治郎對於越趨熱烈的運動感到頭痛,軟硬兼施都達不到效果。於是找了林獻堂的妻舅牽線,找來林等八位仕紳見面商議,想說服眾人放棄。
林獻堂:這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,總督你親自去說服其他人啊。
(田健表示:我紲會毋知,廢話!啊毋就是無法度遮揣你)
林獻堂可能覺得自己光明磊落。但明明沒有結論的事,官方放出的消息卻全變了樣:說他被總督賞識,說他已經屈服、說總督府用金融好處換取林退出請願運動。
結果導致運動陣營遭受極大的爭議,林獻堂飽受同志批評與猜忌,連蔣渭水、蔡惠如都對他不滿。《臺灣青年》雜誌刊登一篇嘲諷小說《犬羊禍》。輿論難以扭轉,跳到黃河都難以洗清,林黯然(暫時)退出運動。
一直到1923年底治警事件,全島大逮捕,文化協會的重要幹部幾乎都被捕入獄。林獻堂才再度出馬,擔起請願的重責大任,赴日請願。
不知道他那時心裡怎麼想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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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比如說,1927文化協會「因為路線問題」分裂,總督府看在眼裡暗自竊喜。官媒搧風點火,讓新、舊協會幹部之間的仇視越來越深,寫文章互相攻擊,互揭瘡疤,甚至散佈不實謠言,動搖一般人對運動者的信任。
假消息有多好用?人們早就知道了。
「趁著⋯內鬨情形,試推助之,內鬨乃漸趨熾烈⋯次第講求對策⋯使兩者完全分離,極端對立。」
「激進份子佔領文協後⋯迫使他們更加左傾,等到社會輿論也認為無理的地步,最後下令禁止」
後來,是不是早就寫進故事的第一章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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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,歷史也不是只留下哀傷的片段。
問小孩:「歷史留給人們的啟示」「雖然這些爭取看起來好像都失敗了,但留下了什麼價值?」
「看起來很成功的事,最後還是有可能不會成功。」(謹慎一點,凡事不能只看好的一面)
「跟人家交易的時候,千萬要小心。」(談判的技巧很重要)
「要合作,不要讓力量被分散。」(永遠的課題)
「不要隨便動用武裝(使用暴力)抗爭!」(非暴力抗爭,那又是更後來的理念了)
雖然爭取沒有成功,但是在過程中種下了「臺灣意識」。讓臺灣人知道,臺灣/臺灣人是什麼?一群人可以一起去做些什麼?知道臺灣人是有機會、有權利,可以爭取自己的議會、自己的選舉,可以決定自己生活的樣貌。這些努力過程中的價值、這些想法、從中凝聚而成的共同意識,留了下來,非常重要,極有價值。
站在前人打下來的基礎上,臺灣人繼續向前行,繼續摸索「臺灣價值」,
思考「臺灣意識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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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於後來,(又後來?)
日本進入戰爭時代,把帝國、國家、忠誠...這些概念置於所有之上,
台灣會怎樣?
戰後新的政權移入,日本人不願意讓台灣人爭取的,
新政權願意嗎?
這又是下一系列的故事了。
台灣民主小旅行1940-60 #噤聲。
今年暑假,一起來走過這段歷史吧!
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share/p/197RW9Eded/
(一個move從課堂紀錄寫成招生宣傳了)
2025.06.05
行前信裡,附上斗文先生的故事(朱點人 《秋信》),還有一張穿越時空而來的信。
穿越一百年的請求,來自斗文先生的孫子阿文。拜託孩子們幫忙安慰斗文先生,找出他傷心的理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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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在百年前日本時代的地圖上;
走進百年前的臺灣博覽會會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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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站,我們先逛第二會場新公園的「第一文化會館」。日本人為臺灣帶來的現代教育,讓更多小孩有機會上學、識字、學算術。現在學校很平常的美術、音樂、體育課,都是那時候才開始的。(問起小孩在學校最喜歡上的課,他們說:
「下課」)
在第一文化會館裡,我們找到斗文先生失落的起點—那是換了新的統治政權時,臺灣人曾經奮力一搏的證據。
小孩發現,那面旗子跟清帝國的國旗很像。(所以掛著那面旗時,臺灣人的心裡是怎麼想的?)
黃虎日旗與夜旗,是「因為日夜都要守護著臺灣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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研究日本時代的地圖,有小孩開心的說:「我終於會看地圖了!」
邊走邊看老照片,沿著斗文先生原本打算走的 #榮町通,往臺灣博覽會第一會場走去。
如果斗文先生當時有機會看到、知道這個作品,也許他的失落會少一些。
孩子們在中山堂,很認真的研究黃土水的這幅作品—#水牛群像。
「非常巨大,有種古老的感覺。」
「有香蕉樹」
「為什麼小孩都裸體?」
「有四頂斗笠」
「有隻牛的角特別不一樣」
「小孩跟動物像家人一樣」
「牛很逼真,打光後立體感更明顯了」
透過對作品的仔細觀察,理解黃土水曾經說過的話:
「生在這個國家,便愛這個國家。生在這塊土地,便愛這塊土地。」
「期待藝術上的福爾摩沙時代來臨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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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要進台灣日日新報社工作,我的條件是—薪水要跟其他日本記者一樣,不能少。」
這麼自信又豪邁的面試宣言,來自臺灣 #第一位女記者楊千鶴。
即使在立場偏日本官方的報社工作,楊千鶴仍然努力的寫著臺灣相關的議題文章。她訪問台展三少年、記錄台灣民俗、也寫台灣平民美食—滷肉飯的報導⋯⋯
受她激勵,我們下午也要來做同樣的事情—
當記者,寫下臺灣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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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短一個多小時,我們共同完成了一份報紙。
小孩們依照自己的喜好與興趣,完成不同專欄。
有人負責頭版,記錄目前臺灣最重要的事,大罷免。
有人列出幾位需要被了解的臺灣民主推手。
有人負責拉贊助,找到贊助廠商。
有人喜歡畫漫畫。
有人記錄了今天印象最深刻的事—酢漿草拔河大賽(?)
有人寫了短報導,質疑日本人說一套做一套。
有人試著說明,臺灣總督府為何會舉辦這樣的博覽會。
有人用自己的手感,畫下今天的路線。
有人把一早聽到的故事,賴和的模樣,又重繪了一遍。
有人介紹台中綠川綠蔥蔥的模樣給大家。
⋯
名字跟內容都是他們自己想的。完完全全。
當然,最後他們也感受到「被催稿」的壓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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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集了一路的線索,小孩最後終於得到答案:
斗文先生心情不好、還有能讓他心情變好的原因,都是認同。
「斗文先生心情不好是因為覺得日本不認同臺灣。」
「希望日本能認同他。而且他並不想去博覽會。」
很厲害呢。小孩試著找日本與臺灣文化/臺灣人之間的認同關係。
一百年前的臺灣人,也一直在這麼做。
我們在線上課程中所提到的所有人:黃土水、陳進、葉陶、楊千鶴、鄧雨賢、都在自己的領域中(藝術、音樂、文學、社會運動),尋找 #臺灣 這個主體,存在的意義。
甚至在台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、臺灣文化協會、甚至後來的臺灣地方自治聯盟,都試著用不同的方式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:
臺灣/臺灣人是什麼?
臺灣人想要什麼?如何證明自己?
找答案並沒有這麼容易。(到2025年的現在,我們都還在問同樣的問題。)
套個每次講故事最常用的結尾:
後來呢?
台灣民主小旅行,1940-60 #噤聲
待續⋯⋯
2025.05.05